我话音落下,全场鸦雀无声。
庚长老盯着我,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。他没料到我会直接点名挑战辛。可事已至此,他只能点头:“既如此,抽签环节省去,萧烬对战辛,三刻钟后登台。”
我没有回应,转身就走。南宫璃紧跟在我身后,脚步轻却坚定。
我们穿过演武场侧道,来到一处僻静石台。这里背靠山壁,少有人来,只有几株老松垂枝遮空。我把玉佩握在掌心,它还在微微震颤,裂纹比昨夜更深了一分。
“你不能再用因果回溯了。”南宫璃说,“刚才你在高台上又用了,对不对?”
我点头。“我看清了,庚不是主谋,有人在他袖中藏了传讯玉符。规则变动是冲我来的。”
她不说话,只是抬手将一缕精神力探入我经脉。那股清凉感让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。
“现在不是查幕后的时候。”她说,“你要先活过这一战。”
我知道她说得对。辛的《裂云枪诀》刚猛无匹,三年前就以一式“断岳”挑翻两名灵海境剑修。如今他修为更进一步,而我经脉未通,灵力总量远不如他。若正面硬拼,必败无疑。
唯一的胜机,在于预判与融合。
我盘膝坐下,闭眼催动精神力。识海中血色丝线缓缓浮现,开始回放辛过往三场战斗的画面。第一场,他对战刀修,三招破防;第二场,对阵双剑流弟子,七息内逼其认输;第三场,面对一名擅长幻步的轻功高手,他竟以枪风锁住对方退路,最后一击贯穿肩胛。
每一战,他都在第三式转折时停顿了一下。极短,不到半息,但确实存在。
“就是这里。”我在心里记下这个节点,“只要我能抢在这瞬间出剑,就有机会撕开他的节奏。”
南宫璃坐到我对面,指尖轻点眉心。淡蓝色光晕自她身上扩散,渐渐在我周围形成一层屏障。
“我来模拟他的枪势轨迹。”她说,“你只管推演。”
话音落下的刹那,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。我睁眼,看到虚空中一道枪影横扫,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。那是她的精神力构筑的假象,却逼真得如同真实交手。
我咬牙,再次闭目,启动因果回溯。这一次,我不再单纯回放画面,而是将自己代入擂台,想象自己正面对那杆长枪。
枪起,风动。
我以《九斩归流》第三式“断川”迎击,剑意刚出,便被枪劲碾碎。失败。
再来。
我调整角度,改由低身突进,用第四式“归墟”贴地掠行。可还未靠近,枪尖已调转方向,直刺眉心。又一次溃败。
汗水从额角滑下。体内灵力开始紊乱,胸口像压了块石头,呼吸变得艰难。玉佩也在发烫,裂纹处隐隐泛出暗红微光。
“停下。”南宫璃忽然开口,“你的经脉承受不住了。”
我没理她,继续催动精神力。第二次失败后,我已经摸清了辛的节奏规律——他每次变招前,都会有一个微不可察的气息下沉动作,那是灵力重新凝聚的征兆。
只要抓住这个间隙,就能打断他的连招。
我睁开眼,抓起地上一根枯枝,在石板上划出战斗路径。从入场站位,到突进距离,再到剑式衔接点,一笔一画都反复推敲。
“不能再照搬他的节奏。”我说,“我要反过来,用他的停顿做我的起手。”
南宫璃看着我画的路线。“你想用‘断川’切入,再接‘归墟’压制?可这两式之间有半息滞涩,根本连不上。”
“那就改。”我打断她,“我不等‘断川’收势,就在中途强行转向,把枪诀里的爆发节奏嫁接到剑意上。哪怕灵力逆冲,也得试一次。”
她说不出话来。这种打法太危险。一旦控制不好力度,反噬会直接震伤丹田。
但我没有别的选择。
我站起身,手持枯枝,沿着地面划出的路线演练起来。第一步踏出,气息下沉;第二步低身,灵力聚于右臂;第三步突进,枯枝如剑刺出。
就在即将命中的一瞬,我强行扭转手腕,模拟“归墟”的回旋斩意。
轰!
体内灵力猛然炸开,像是有无数根针在经脉里乱窜。我闷哼一声,单膝跪地,喉咙一甜,一口血喷在石板上。
南宫璃立刻扶住我。“够了!你这样下去还没上台就会倒下。”
我抹掉嘴角的血迹。“差一点……就差一点。刚才那一转,虽然伤了自己,但也真的穿过了他的防御空隙。”
她盯着我,声音很轻:“你非赢不可吗?”
“不是非赢。”我撑着膝盖站起来,“是我不能输。谣言刚平,若此刻败阵,之前所有努力都会被否定。而且……”我看向中央擂台的方向,“他们想看我死。我就偏要活着,还活得让他们心惊。”
她沉默片刻,终于点头。“好,我陪你再试一次。”
这一次,她不再只是模拟枪势,而是亲自站到我对面,以冰晶法杖为引,一点点校正我的步伐与发力时机。我们像在跳一场生死之舞,每一步都精确到寸。
第三次演练,我依旧咳血。
第四次,手指僵直,几乎握不住枯枝。
第五次,当我完成最后一转时,剑意终于顺畅流转,没有断裂,也没有逆冲。
成了。
我喘着气站在原地,全身湿透,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。南宫璃递来一枚丹药,我没接。
“不能再吃了。”我说,“固元丹的效果会掩盖身体的真实反应。上台之后,我必须清楚自己的每一分状态。”
她收回手,从袖中取出一块素布,替我擦去脸上的汗与血。
就在这时,玉佩突然剧烈震动。我低头一看,裂纹深处竟渗出一丝黑气,缠绕在残缺边缘,像要蔓延开来。
识海中浮现出血字警告:【时空锚点不稳定,连续使用将引发反噬连锁】
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系统在提醒我,已经到了极限。再强行使用因果回溯,不只是受伤那么简单,可能会永久损伤本源。
我深吸一口气,从怀中掏出那份《九斩归流》残谱副本,指尖燃起一簇灵火。
纸页迅速卷曲、焦黑,化作灰烬随风散去。
南宫璃看着我。
“此战不用回溯。”我说,“我不会再去看过去的画面。我要靠记住的东西,打完这一场。”
她轻轻点头。“那你现在,只剩一个选择。”
“向前。”
远处钟声再度响起,低沉悠长,宣告决战即将开始。
我站在石台边,手按玉佩,闭目养神。体内的痛感仍在,但心很静。那些推演过的路线、拆解过的节奏、融合过的剑意,全都刻进了记忆深处。
南宫璃立于我身侧,素裙随风轻扬,精神力悄然铺展,为我隔绝外界喧扰。
脚步声由远及近。
一名执事走来,手中捧着青铜令牌。“萧烬,准备登台。”
我睁开眼,目光平静。
“知道了。”
执事退下后,南宫璃忽然开口:“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,我说过什么吗?”
我没回头。“你说,我能改变一些事。”
“现在呢?”
我抬起右手,缓缓抽出腰间长剑。剑身映着天光,寒芒微闪。
“现在我说,我不想被规则杀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