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握紧剑柄,掌心的玉佩不再震动。南宫璃递来的素布还留在石台上,我没带走,也不需要了。执事手中的青铜令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,他念完名字便退下,脚步声消失在台阶尽头。
我抬脚,一步踏上擂台。
石板被阳光晒得发白,边缘已有几道裂痕,是之前比试留下的。辛站在对面,银甲未动,长枪横握,枪尖朝地。他没有说话,但那股压迫感已经铺开,像一层看不见的墙压向我胸口。
我没有拔剑。
庚长老立于高台一侧,声音传遍全场:“内门大比最终战,萧烬对辛,规则无限制,胜者为本届冠军。”
话音落下,他退后半步,袖袍轻摆,示意对决开始。
辛终于抬头。他的眼神很稳,像是早已看透我的底细。他开口,声音不高:“你能在谣言中站住脚,也算有些本事。但擂台不讲道理,只论生死。”
我不回应。
他知道我不是靠运气走到这里的。我也知道,他不会给我喘息的机会。
果然,他话音未落,枪已出。
第一式“穿云”,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。枪锋破空而来,直取咽喉。我侧身避让,剑鞘擦过肩头,震得手臂发麻。第二式“断岳”紧随而至,枪杆横扫,劲风掀起地面碎石。我跃起,借力翻身后撤,落地时脚跟一滑,踩到前人残留的血迹。
辛不追击,只是缓缓调整步伐,枪尖重新指向我眉心。
他还在试探。
我知道他在等我出手。只要我亮剑,就会暴露节奏。但他不知道的是,我已经把他的每一招都刻进了骨子里。
我深吸一口气,左手按上剑柄。
辛眼神微凝。
下一瞬,他动了。
“碎岭”起手,三连击如雷贯耳。我连续后退,每一步都在计算距离。第三击落下时,我忽然低身,剑鞘点地,借反力向前滑行半尺——正是石台演练的最后一段路线。
就在他第四式“裂地”即将发动的瞬间,我捕捉到了那个停顿。
他换气了。
我拔剑。
“斩雾”贴地而出,剑光掠过尘土,直逼其小腿。辛反应极快,枪尾猛地下压,格挡剑锋。金属相撞,火花四溅。我未收势,顺势拧腰,剑刃顺着枪杆向上推,逼他变招。
他皱眉,第一次露出意外之色。
观众席传来惊呼。他们没见过有人能在他前三式下活过五息,更没人敢主动抢攻。
我退回原位,剑尖垂地,呼吸平稳。
辛盯着我,忽然冷笑:“原来你是靠记动作赢的?可惜,真正的战斗,不会给你时间思考。”
他说完,不再保留。
第五式“镇狱”骤然爆发。枪尖迸发出赤红罡气,整杆长枪仿佛活了过来,带着撕裂空气的啸声横扫而来。这一击封死了所有闪避角度,若硬接,必受重创。
我没有退。
在枪势成型的刹那,我调动体内灵力,强行扭转经脉流向。那种感觉像有刀子在血管里刮,但我忍住了。这是我在石台用五次失败换来的答案——将《裂云枪诀》的爆发节奏嫁接到剑意之中。
我放弃完整剑式。
以“断川”起手,剑光刚出一半,便猛然转向“归墟”的回旋轨迹。剑锋划出一道逆弧,竟从枪影缝隙中穿入,直指其腕脉。
辛瞳孔一缩。
他想收枪,但迟了半步。
剑尖点中手腕,灵力透入,震得他虎口发麻。长枪偏移,罡气擦着我肩头掠过,割开衣袍,皮肤火辣作痛。
我没管伤势,趁势欺身而上。
第六步落地,我已逼近胸前。剑锋轻送,抵住他胸口要穴,灵力再次穿透。
辛闷哼一声,后退三步,脚下一滞,单膝触地。
全场寂静。
风吹过擂台,卷起几片灰烬。
庚长老看着场中,片刻后开口:“萧烬胜!本届内门大比冠军!”
欢呼声炸响。
有人站起来拍掌,有人低声议论,更多人望着我,眼神复杂。我站在原地,没有庆祝,也没有收剑。肩上的伤口渗出血来,顺着手臂流到剑刃,滴落在地。
辛慢慢起身。
执事上前扶他,他挥手拒绝。他看向我,眼神不再是轻视,而是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。他没说话,转身走向台边,背影挺直。
我收剑入鞘。
玉佩突然一阵灼热。低头看去,裂纹深处那丝黑气仍在蠕动,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。识海中浮现出一行血字:【时空锚点不稳定,连续使用将引发反噬连锁】
我知道它在提醒什么。
但现在不是理会的时候。
我转头看向高台。
丁长老已经站起,脸色阴沉。他袖中有一块玉符闪过微光,随即熄灭。他看了我一眼,那一眼里没有愤怒,只有算计。
我与他对视,不动声色。
南宫璃站在观战席最前排,指尖捏着一方素帕,指节微微发白。她没上台,也没走。只是静静地看着我,目光穿过人群,落在我的脸上。
我冲她点头。
她轻轻颔首,收回手,将素帕叠好放入袖中。
庚长老宣布完结果便退下,没有多言。几名执事开始清理擂台,准备后续仪式。但我还没下台。
一名弟子捧着锦缎托盘走来,上面放着一枚金纹令牌,正面刻着“内门首席”四字。这是冠军信物。
他走到台边,仰头看我:“请接令。”
我没有立刻下去。
我站在擂台中央,脚下是刚才打斗留下的痕迹。一道裂痕从东侧延伸至西侧,正好穿过我站立的位置。那是辛的枪劲所留,也是我突破防线的起点。
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。
掌心有汗,有血,也有老茧。这双手曾经握不了剑,现在却能站着接过首席之名。
我迈步向前。
走下三级台阶时,忽然一顿。
背后传来异样波动。
不是杀意,也不是灵压,而是一种熟悉的震颤——来自玉佩。
我停下,没有回头。
那震颤越来越强,像是有什么在内部挣扎。裂纹边缘的黑气开始蔓延,缠绕住我的手指。一股陌生的记忆碎片猛地冲进脑海:一座黑色祭坛,一个披着黑袍的身影,还有……一句低语。
“时机到了。”
我猛地闭眼,又睁开。
眼前仍是擂台,仍是人群,仍是捧着令牌的弟子。
刚才的一切,像是一闪而过的幻觉。
但我清楚,那不是幻觉。
我抬起手,松开玉佩。
它安静下来,黑气隐没。
我继续走下台阶,伸手接过令牌。
金纹冰冷,压在掌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