竟陵凯旋盛典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,那震天的欢呼与林凡擢升功臣、誓师天下的景象,已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,激起的涟漪以惊人的速度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。林凡正式将交州纳入版图,并公开以诸侯仪仗彰显威仪的消息,再也无法被任何势力忽视或轻慢。它像一道划破长夜的闪电,瞬间照亮了天下格局,迫使所有棋手不得不重新审视棋盘上这枚骤然崛起、分量沉重的棋子。
首先接收到这冲击性信息的,自然是与荆襄毗邻,且拥有最发达情报网络的三大势力核心。竟陵城内“林”字大纛高扬,万民称颂的景象,通过各种或明或暗的渠道,化作一份份措辞各异、却同样沉重的急报,被火速送往许都的司空府、建业的吴侯府以及江陵的荆州牧暂居之所。
天下大势,因林凡此举,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。一个模糊的三角平衡被彻底打破,一个更加复杂、也更加危险的“四足鼎立”之局,在血与火的淬炼后,赫然成型!
**许都,司空府。**
深冬的寒风掠过庭前的枯枝,发出呜咽般的声响。书房内,炭火烧得正旺,却驱不散那股自曹操身上弥漫开来的、如同实质的冰冷怒意。
他手中捏着一份由校事府以最高优先级送来的密报,上面详细描述了竟陵凯旋盛典的规模、林凡的装束仪仗、对麾下将领的封赏以及其对军民那番极具野心的宣言。字字句句,都像针一样刺着他的眼睛。
“镇东将军……平南将军……横江将军……”曹操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刚刚被林凡擢升出去的将军名号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,“黄口小儿,安敢如此!朕……孤尚未称公,彼竟已擅封四方将军矣!”
他猛地将密报拍在案上,沉重的声响让侍立在下方的荀彧、程昱、贾诩等人心头皆是一凛。
“囊括荆南,威服交州……嘿嘿,好一个林凡!好一个竟陵!”曹操站起身,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拉得很长,压迫感十足,“赤壁一把火,烧出了个刘备,如今南征一场仗,又打出了个林凡!这天下,当真是英雄辈出啊!”
他的语气带着浓烈的自嘲与杀意。赤壁之败是他心中永恒的痛,而林凡的崛起,更像是在这道伤疤上又狠狠撒了一把盐。
程昱上前一步,面色凝重:“丞相,林凡此子,崛起之速,远超刘备。其不仅善战,更善治民揽才,观其竟陵气象,已非寻常割据之辈。今又得交州,拥有出海之利,假以时日,必成心腹大患!昱以为,当趁其根基未稳,新得交州未及消化,速发大兵,一举荡平!”
荀彧却微微蹙眉,出言相对谨慎:“丞相,程仲德之言虽有其理,然我军赤壁新败,元气未复,钱粮民力皆需休养。且北有马腾、韩遂未平,若再兴大军远征荆南,恐师老兵疲,万一有失,则大局危矣。彧以为,当暂缓兵锋,以内修政理,外结盟友为上。”
“外结盟友?”曹操目光锐利地看向荀彧,“文若是指孙权?哼,碧眼小儿,首鼠两端,赤壁之时便与刘备勾连,如今林凡势大,其更会作壁上观,甚至落井下石!”
贾诩此时缓缓开口,声音低沉:“丞相,文若与仲德所言,皆有道理。林凡确已成患,然急切难图。诩以为,当前之策,在于‘遏’与‘间’。”
“哦?文和详述之。”曹操看向这位以毒计闻名的谋士。
“遏,即遏制其发展。”贾诩道,“可命曹仁、张辽等将,加强对南阳、汝南前线之压力,频繁派出精骑,骚扰其北境,焚其屯田,使其不得安宁,无力北顾。同时,严密封锁边境,禁止一切铁器、战马、粮食等战略物资流入竟陵,从经济上削弱其实力。”
“间,即离间其与周边关系。”贾诩眼中闪过一丝幽光,“孙权与刘备,并非铁板一块。林凡崛起,最为忌惮者,除丞相外,便是此二人。可遣能言善辩之士,分赴江东与江陵。对孙权,许以厚利,言共分荆襄,诱其与我联合,至少使其在林凡与我交战之时保持中立。对刘备,则可暗示林凡乃其取得荆州之最大障碍,挑起其与林凡之矛盾。若能使孙、刘、林三方互相猜忌,甚至兵戎相见,则我可坐收渔利,待其筋疲力尽,再以雷霆之势南下,可收全功!”
曹操听完,沉吟良久,眼中寒光闪烁。贾诩之策,深合他意。强攻损失太大,且变数多,而这种软硬兼施、分化瓦解的手段,正是他所擅长。
“便依文和之策!”曹操最终拍板,“即刻传令曹仁、张辽,加强边境袭扰!校事府倾力运作,金帛官爵,随尔等取用,孤要那荆南之地,永无宁日!另外,”他顿了顿,“选派合适使者,秘密前往江东与江陵,依计行事!”
“诺!”众人领命。
曹操走到窗前,望着北方阴沉的天空,心中暗道:“林凡……且让尔再猖狂几日。待孤平定关中,整合内部,便是尔等灰飞烟灭之时!”
**江东,建业,吴侯府。**
相较于许都的凛冽杀意,建业的气氛则更多了几分复杂的焦虑与算计。
孙权看着手中那份描绘竟陵盛典的详细报告,尤其是关于甘宁水军受赏以及林凡誓言“长江四海,皆扬我竟陵旗号”的部分,他的脸色阴晴不定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。
“主公,”吕蒙一身戎装,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与敌意,“林凡此獠,其志非小!今日可擅封将军,明日便可僭越称王!其水军已敢与我军在江夏对峙,若让其彻底消化交州,凭借南海之利,打造出更庞大的水师,则我江东长江之险,与其共之!届时,我江东危矣!”
鲁肃在一旁,眉头紧锁,他依旧试图维持大局:“子明之言,虽不无道理,然曹操势大,乃我等共同之大敌。若此时与林凡交恶,甚至如曹操所愿与之开战,则亲者痛,仇者快,岂非让曹操坐收渔利?肃以为,当务之急,仍是维系孙刘联盟,共抗曹贼。对林凡,可遣使责问其僭越之举,加以警示,但仍应以拉拢、安抚为主,至少使其不与曹操联合。”
张昭等文臣也多附和鲁肃,认为不宜轻易开启边衅。
孙权听着麾下重臣的争论,心中亦是矛盾重重。他既垂涎荆州之地,又深知曹操的威胁最大,同时,林凡这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、迅猛崛起的姿态,也让他感到了极大的不安和……一丝难以言喻的嫉妒。
“林凡……年纪与孤相仿,竟已创下如此基业……”孙权心中暗忖,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与深深的忌惮交织在一起。
他最终做出了一个看似折中,实则偏向吕蒙的决定:“子敬之言,老成谋国。然子明之虑,亦不可不防。这样,子敬,你便负责与刘备、林凡方面联络,表面维系同盟,探听其虚实。子明,你加紧整顿水军,沿江布防,尤其西线,需时刻警惕竟陵水军动向!另外,曹操若遣使来,……暂且不见,但其所言,可细细报于孤知。”
他没有完全拒绝曹操,也没有立刻与林凡撕破脸,而是选择了一种暧昧的观望和暗中备战的姿态。他要看看,曹操和林凡,究竟谁能给他带来更大的利益,或者,谁先露出破绽。
**江陵,刘备暂居的府邸。**
气氛 here 则显得更为凝重,甚至带着一丝急迫。
刘备与诸葛亮对坐,案上同样摊开着一份关于竟陵的情报。刘备的面容上带着惯有的仁厚,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色。
“孔明,不想林凡崛起如此之速……交州一下,其势已成。竟陵盛典,俨然诸侯气象。”刘备轻叹一声,“我等尚寄人篱下,欲图荆州而不得,彼已南面称孤……唉。”
诸葛亮羽扇轻摇,神色却异常冷静:“主公,林凡之势,确出乎亮之预料。然,事已至此,忧虑无益。此消彼长,林凡之强,于我而言,既是压力,亦是契机。”
“契机?”刘备疑惑。
“正是。”诸葛亮颔首,“林凡据有荆南、交州,其势已威胁到孙权之核心利益,孙刘林三角同盟,名存实亡。曹操视林凡为大敌,必欲除之而后快。此正是我等待已久之机!”
他走到悬挂的舆图前,手指重点落在益州的位置:“曹操、孙权之注意力,必为林凡所吸引。林凡新得交州,需时间消化,短期内无力大举北犯或西进。此乃天赐良机,助我西图益州!”
刘备眼中精光一闪:“孔明是说……”
“不错!”诸葛亮语气坚定,“入川之策,当立刻付诸行动!而且,要比原计划更快,更果决!趁曹操忙于对付林凡,孙权犹豫观望之际,我主力迅速入川,以协助刘璋抵抗张鲁为名,实则速取益州!唯有取得益州这天府之国,我等于能拥有与曹操、孙权、林凡抗衡之根基!否则,困守荆南一隅,迟早被林凡吞并或为曹操所破!”
刘备被诸葛亮说得心潮澎湃,但仍有顾虑:“只是……林凡那边,若他趁我入川,来袭我江陵,如之奈何?”
诸葛亮成竹在胸:“主公放心。林凡虽强,然其北有曹操虎视,东有孙权猜忌,内部尚需整合,此时绝不会轻易与我全面开战,徒耗实力。亮可遣一能言善辩之士,携重礼前往竟陵,一方面恭贺其平定交州,另一方面重申同盟之谊,并暗示我入川乃为共抗曹操之大计,恳请其予以谅解,甚至……可许以些许荆南利益之空头承诺,暂时稳住他。待我取得益州,则大势定矣!”
刘备沉吟良久,终于下定决心,重重一拍案几:“好!便依孔明之策!速速准备入川事宜!另外,选派使者,即刻前往竟陵!”
就在三大势力为首者各自做出决策,无数细作、使者如同幽灵般开始穿梭于各方之际,林凡在竟陵军师府内,也正听着墨衡关于外界初步反应的汇报。
“主公,据各方‘暗羽’传回消息,许都曹操已下令加强边境袭扰,并似有派遣密使前往江东、江陵之迹象。建业孙权,则命令吕蒙水军加强戒备,态度暧昧。江陵刘备方面,兵马调动频繁,入川迹象已十分明显,同时,其派遣的恭贺使者,已在来竟陵的路上。”
林凡听完,脸上并无意外之色,反而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。
“树欲静而风不止。盛典之后,该来的,终究是来了。”他轻叩桌面,“曹操欲以我为靶,孙权力求自保兼得利,刘备则想火中取栗,西进益州……呵呵,这盘棋,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。”
徐庶在一旁道:“主公,四足鼎立之势已成,我竟陵已成众矢之的。接下来,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。”
“无妨。”林凡站起身,目光锐利,“既然已被推至台前,那便好好演这出戏!他们欲遏制、离间、利用,我岂能让他们如愿?传令下去,北境、东线按既定方针应对,加紧内政,深化新政。另外,准备好接待那位刘皇叔的使者,我倒要看看,孔明先生此番,又要如何说辞。”
他走到窗前,望着竟陵城外广袤的土地,心中豪情与警惕并存。四足鼎立,意味着更加残酷的竞争与更加微妙的外交。但他坚信,凭借自己超越时代的眼光和麾下文武的同心协力,竟陵必将在这全新的天下格局中,占据那最耀眼的一席之地!
天下的目光,已然聚焦于荆襄。一场围绕着新崛起的竟陵势力,更加波澜壮阔的合纵连横与明争暗斗,就此拉开序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