狼牙峪伏击战的炮火与枪声渐渐平息,但死亡的气息并未随之散去,反而在硝烟弥漫的谷地中凝结成一种更加令人窒息的绝望。独立第一师的战士们开始以战斗小组为单位,谨慎地进入谷地,进行最后的战场清扫与残敌清剿。他们踏过焦黑的土地,绕过燃烧的坦克残骸,脚下是层层叠叠、姿态各异的日军尸体,粘稠的血液几乎将部分低洼处的泥土浸成了暗红色的泥沼。
然而,关东军这支“皇军之花”的覆灭,并非都以沉默的死亡告终。其根植于军国主义思想的所谓“武士道”精神,在彻底绝望的境地中,催生出了最为疯狂和残忍的最后反扑。
在一些被炮火严重摧毁、但结构尚存的坦克残骸后面,在几个天然形成的岩洞和深弹坑里,以及一片被炸得东倒西歪的灌木丛中,依旧残存着数十名日军士兵。他们大多带伤,军装破烂,满脸血污,但眼神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癫狂的、混合着绝望、仇恨和扭曲荣誉感的火焰。他们拒绝了任何形式的劝降——尽管八路军战士用刚学会的简单日语高喊“缴枪不杀”,回应他们的,只有更加疯狂的射击和野兽般的嚎叫。
岩洞内的玉碎
一个位于山谷北侧峭壁下的天然岩洞,成了最大的一股残敌聚集点。里面大约有二十多名日军,包括一名腿部被弹片击中、无法行走的少尉军官。他们用洞内的石块和同伴的尸体垒砌了简易工事,几支步枪和一挺歪把子轻机枪从缝隙中不断向外射击,阻挡着八路军的靠近。
负责清剿这个区域的第1团一个连,尝试了几次喊话和逼近,都遭到了顽抗,还牺牲了两名战士。
“连长,硬冲伤亡太大!用手榴弹和炸药包炸他狗日的!”一个排长红着眼睛建议。
连长看着那地形险要的洞口,摇了摇头:“里面空间不大,强攻代价高。用烟熏!工兵,准备发烟罐和湿柴火!”
很快,工兵冒着冷枪,将点燃的、掺了辣椒末的湿柴和几个缴获的日军发烟罐,用长杆子捅到了洞口附近。浓烈刺鼻的辛辣烟雾顺着风向,滚滚涌入洞内。
起初,洞里还能听到剧烈的咳嗽声和几声零星的枪响。但很快,枪声停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样的、带着某种仪式感的齐声嚎叫,用的是日语,语调怪异而亢奋:
“天皇陛下——板载!(万岁)”
“大日本帝国——板载!”
声音在狭小的山洞内回荡,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。
洞外的战士们面面相觑,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。
突然,洞内传来了几声沉闷的、不同于手榴弹爆炸的巨响!紧接着,一切声响戛然而止,只有浓烟依旧不断冒出。
等到烟雾稍散,战士们小心翼翼冲进洞内,看到的是一副地狱般的景象:所有的日军残兵,包括那名受伤的少尉,全都围坐在一起,中间是几枚拧开后盖、用绑腿固定在一起的手榴弹!他们竟然用这种集体自爆的方式,实践了他们的“玉碎”!
坦克残骸旁的万岁冲锋
另一处,一辆被炸断履带、但炮塔尚能转动的日军坦克周围,聚集了七八名日军士兵。他们似乎以这辆钢铁残骸作为最后的堡垒和精神寄托。当八路军一个班的战士试图从侧翼接近时,这些日军突然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,猛地从坦克后面跃出!
他们根本没有开枪,而是全部挺着上了刺刀的步枪,或者挥舞着工兵锹、甚至捡来的木棍,瞪着血红的眼睛,不顾一切地发起了冲锋!嘴里疯狂地呼喊着:“板载!板载!”
这完全是一种自杀式的、毫无战术意义的举动!
“打!”八路军班长果断下令。
“哒哒哒!” 冲锋枪和步枪同时开火。如此近的距离,如此密集的队形,这七八名日军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,瞬间被打成了筛子,纷纷倒地。但他们直到倒下,口中依旧在发出模糊不清的“板载”嚎叫。
个体的疯狂与终结
在清扫过程中,各种个体的疯狂行为也不断上演。
一名躲在弹坑里的日军狙击手,在被两名八路军战士包围后,狞笑着拉响了藏在怀里的手榴弹,与试图俘虏他的战士同归于尽。
一名腹部被划开、肠子都流出来的日军重伤员,当卫生员试图靠近救治时,他竟然用尽最后力气,抓起身边的刺刀,嚎叫着刺向卫生员,被旁边的警戒战士果断击毙。
甚至还有一名日军士兵,将自己全身浇满从坦克油箱里漏出的燃油,点燃后变成一个疯狂的火人,嚎叫着冲向八路军的队伍,在密集的枪声中化为一团焦炭。
这些疯狂而绝望的举动,给战场清扫工作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和额外的伤亡。数名八路军战士在试图俘虏或接近这些“玉碎”的日军时,被其突然的自杀式攻击所伤,甚至牺牲。
王小栓跟随的清剿小组,也遭遇了类似情况。他们在一个半塌的散兵坑里发现了一名蜷缩着的、看似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日军年轻士兵。当一名老兵用刺刀指着它,示意他出来时,那名日军士兵突然抬头,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,猛地扯开了自己的军服,露出了绑在胸前的一排手榴弹!
“小心!” 老兵反应极快,一把将身边的王小栓和另一名新兵扑倒在地。
“轰!”
爆炸的气浪夹杂着碎肉和破片从他们头顶掠过。
王小栓被震得耳朵嗡嗡作响,他抬起头,看着那个已经消失的散兵坑和旁边脸色苍白的老兵,心脏狂跳不止,后怕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脊背。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,什么叫做“困兽犹斗”,什么叫做被军国主义思想毒害至深的疯狂。
狼牙峪内最后的抵抗,以这种极端残酷和疯狂的方式,逐渐归于沉寂。当最后一处枪声停止,整个山谷真正地安静下来时,夕阳的余晖正洒在这片修罗场上,为那些扭曲的尸体和焦黑的土地镀上了一层凄艳的金红色。
陈征在得知清扫过程中的这些具体情况后,沉默了良久。他对李云龙和王树声感叹道:“看到了吧?这就是武士道的实质——对生命的极端漠视,不仅是敌人的,也包括他们自己的。用这种精神武装起来的军队,固然凶悍,但终究是邪路,是注定要灭亡的!”
日军军国主义思想的顽固与覆灭,在狼牙峪的最后一幕中,展现得淋漓尽致。然而,这种疯狂并未能挽回他们覆灭的命运,反而更加深刻地揭示了其反人类的本质。独立第一师在付出一定代价彻底肃清残敌的同时,也在这场血与火的洗礼中,更加坚定了将一切侵略者彻底消灭、扞卫和平与正义的信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