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,行辕内,门窗紧闭,只余三盏灯烛照亮了围坐的三人——赵佶、呼延庆与宗泽。昨夜的血腥气似乎还未完全散去,但此刻的气氛却更为凝重,关乎帝国未来的战略正在这里酝酿。
赵佶用手指轻轻敲打着铺开的地图,率先开口,声音低沉而清晰:“登州之乱,不过疥癣之疾,借此机会清除内部腐肉罢了。朕今日召二位爱卿,所议者,乃是帝国未来数年的筋骨所在——北地与南疆。”
他的目光先投向呼延庆:“呼延将军,伏波行营新炮舰海试成功,朕心甚慰。然水师之责,非仅守土,更在开拓。北地,女真崛起,如虎狼在侧,虽暂与辽狗撕咬,然其野心,不可不防。”
呼延庆抱拳,声如洪钟:“陛下明鉴!金人确乃大患,其兵锋甚锐。末将以为,我朝当下应以辽制金,坐观其斗,同时加紧备战。待其两败俱伤,或可坐收渔利。伏波行营愿为陛下前驱,巡弋渤海,威慑辽东!”
赵佶微微颔首,却又摇了摇头:“以辽制金,是眼下之策。然朕所虑者,更长远处。与金一战,恐难避免,但时机需把握精准。在此之前,我朝尚有两大软肋,一为粮秣,二为南疆。”
他看向二人,眼神锐利:“粮为军国根本。如今新政推行,百工兴盛,丁口渐繁,仅靠两淮、湖广旧地,粮食已显捉襟见肘。一旦北方大战开启,粮草压力更大。朕闻海外有奇种,曰土芋,曰番薯,皆耐贫瘠,产量远超粟麦。”
呼延庆立刻领会:“陛下之意,是让水师在护送商船、巡弋海疆时,留意搜寻此等作物?”
“正是!”赵佶斩钉截铁,“此事关乎国运,列为伏波行营最高机密任务之一。无论商贾、海客,凡能献上此等作物活株或可用种实者,重赏!不惜代价,务必觅得!此事,呼延将军亲自督办。”
“末将领旨!”呼延庆深知此事分量,郑重应下。
赵佶又将目光转向宗泽,手指点向地图南端:“至于南疆……宗卿,云南路初定,段氏虽附,然内部仍有冥顽之辈,与那交趾勾连,阻挠流官施政,妄图复辟旧制。朕,已无多少耐心与他们周旋了。”
宗泽神色一凛:“陛下,臣在登州,亦收到广南行营传来的消息。确有部分原大理贵族,如高氏、杨氏余孽,暗中与交趾陈朝往来,输送钱粮,甚至庇护其作乱人员。交趾李朝亦狼子野心,屡屡犯我边境,掳掠人畜,窥视邕、廉诸州!”
“癣疥之疾,久而成患。”赵佶冷哼一声,“交趾,乃至其南部的占城,土地肥沃,可一年三熟,若得之,可为帝国新粮仓。其地,更是我朝南下西洋之要冲。过去朝廷无力南顾,如今……是时候彻底解决这个麻烦了。”
他手指重重在地图上的交趾区域一点:“朕意已决,对交趾用兵!此战,不仅要惩戒其犯边之罪,更要借此彻底震慑云南路那些心怀叵测之徒,一举奠定南疆百年格局!”
宗泽呼吸微微急促,他镇守登州,亦有心经略海洋,闻此雄心,不禁热血上涌:“陛下圣断!交趾小丑,敢犯天威,正该犁庭扫穴!”
赵佶详细阐述了他的战略构想:“此战,不走过去单从陆路进攻的老路。朕要水陆并进,两面夹击!呼延将军!”
“末将在!”
“伏波行营需尽快完成舰炮换装,演练登陆作战。战时,你部负责跨海输送精锐,直捣其沿海重镇,断其海上通道,并与陆路大军呼应。”
“遵命!末将定让红衣大炮在交趾沿海轰鸣!”
“宗卿!”赵佶又看向宗泽。
“臣在!”
“登州地处要冲,你在此整饬海防,编练州军,卓有成效。对交趾作战,广南行营为主力,但登州亦需作为北方重要的兵员、物资中转基地,并选派熟悉海事、勇于任事之干才,支援南疆。你,要也要做好准备。”
“臣,万死不辞!”宗泽躬身领命,眼中闪烁着兴奋与责任感。
赵佶满意地点点头,最后强调:“北地以稳为主,南疆则以拓为先。觅粮种以固国本,平交趾以定南疆,此乃未来数年之国策。二位爱卿,皆朕之股肱,望尔等同心协力,助朕成就此番功业!”
“臣(末将)必竭尽全力,以报陛下!”呼延庆与宗泽齐声应道,声音在密闭的书房内回荡,充满了决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