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备沉声道:“诸位,局势瞬息万变。袁术虽遁,然未授首;天子已逃离长安……,曹孟德已遣夏侯惇率精兵五万西进迎驾,其意不言自明。备心绪纷乱,敢问诸公,当下该当如何?”
郭嘉率先开口:
“主公,此二事,看似独立,实则牵一发而动全身。嘉以为,当务之急,需理清主次,定下基调。”
他伸出两根手指:“其一,袁术北逃汝南,虽似丧家之犬,然其伪帝名号仍在,若与汝南刘辟、龚都等黄巾余部合流,或勾结吕布,仍可能死灰复燃,成为肘腋之患。且汝南毗邻颍川、陈国等地,若被曹操趁机插手,则我军将更为被动。故,追剿袁术,肃清汝南,乃当前第一要务!需以雷霆之势,趁其立足未稳,一举荡平,绝其后患,亦可全主公讨逆之功!”
“其二,便是这天子东归之事。”郭嘉语气转为无比凝重,“此乃关乎天下气运之变局!曹操抢先一步,派重兵迎驾,其‘挟天子以令诸侯’之心,已是昭然若揭!一旦天子落入其手,曹操便可借天子之名,行己之私,封官许愿,挑拨离间,占据大义名分,其势将难以遏制!”
他看向刘备,目光灼灼:“然,主公亦不必过于忧惧。曹操此举,是机遇,亦是挑战!”
“为今之计,”郭嘉斩钉截铁道,“我军在应对天子东归一事上,当采取‘明尊暗争,广布仁义’之策!”
他详细阐述道:
“明面上,主公需立刻以镇东将军、假节钺之尊,上表朝廷,恭贺天子脱离樊笼,表明拥戴之心,并详陈讨伐袁术之功,将大义名分牢牢抓在手中!同时,可遣一能言善辩、地位足够之重臣,携带重礼,前往天子驾前问安,表达关切与效忠,观察动向,牵制曹操。此举,可让天下人知主公乃汉室忠臣,使曹操不敢轻易以天子之名对主公行不利之事。”
“暗地里,”郭嘉压低声音,“需加快我军整合步伐!速定汝南,全据淮南!同时,密切关注曹操动向。若曹操欲借天子之名,对周边诸侯,尤其是主公、袁绍、吕布等,进行分化、拉拢或打压。我军需未雨绸缪,一方面加固与吕布的脆弱联盟,另一方面,可暗中交好荆州刘表,甚至……河北袁绍!袁绍素来自负,岂甘屈居曹操之下?”
“更关键者,”郭嘉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,“曹操‘挟天子’,初期固然能占尽便宜,然其亦将背负巨大包袱!供养朝廷、平衡各方势力、应对诸如袁绍等强大诸侯的猜忌,皆需耗费其巨大精力。且‘令诸侯’绝非易事,似袁绍、刘表乃至主公,岂是其一纸诏书便可轻易调动?久之,其伪善面目必露,内部亦可能因权力分配而生隙。我军只需稳扎稳打,内修政理,外结盟友,广布仁德于天下,吸引人才民心,则‘汉室宗亲’、‘讨逆首功’之大义,未必便输于他那‘挟天子’之虚名!”
郭嘉一番长篇大论,将复杂局势剖析得清晰透彻,既指出了眼前的危机,也看到了长远的机遇和曹操策略的潜在弱点。
刘备听罢,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,目光中多了几分坚定。
此时,刘晔接口道:“奉孝之言,深谙大势,晔深表赞同。晔补充一点,曹操若迎得天子,其首要目标,恐非主公,而是整合豫州,并应对其北方最大的威胁——袁绍!主公此时,正可趁其无暇南顾之机,全力经略江淮,甚至……图谋荆州!荆州富庶,刘表暗弱,若得之,则主公坐拥青、徐、扬、荆,背靠大江,进可北伐中原,退可割据东南,霸业可成!届时,纵曹操挟天子,亦难奈我何!”
吾桀也激昂道:“主公!当务之急,便是立刻出兵汝南,擒杀袁术,以竟全功!同时,按奉孝先生之策,遣使表忠,观望曹氏动向。我军新定淮南,士气正盛,正当乘胜北上,岂能因曹操之举而自乱阵脚?”
三位谋士,虽角度略有不同,但核心思想一致:先定眼前,平袁术;再图长远,应对曹操。立足自身发展,广布仁德,不惧曹操挟天子之名。
刘备深吸一口气,霍然起身,眼中再无迷茫,唯有决断与锐气:
“诸公之言,如拨云见日,令备茅塞顿开!曹孟德欲行董卓旧事,我刘备偏要做匡扶汉室之真忠臣!”
他朗声下令:
“即刻起草表文,以我刘备之名,上奏天子,恭贺圣安,并详陈讨逆之功,表明拥戴之志!”
“子扬,你熟悉朝廷典章,又与部分公卿有旧,便由你为我使者,携重礼,前往天子驾前问安,探听虚实,见机行事!”
“翼德、文远!命你二人为先锋,率精兵两万,即日北上,追击袁术,攻取汝南!务必将此逆贼擒获,明正典刑!”
“子龙!整顿兵马,随后接应,肃清汝南全境!”
“其余诸将,各司其职,安抚淮南,囤积粮草,整训水陆兵马,以备不时之需!”
“传令青徐,命文和、元直等,密切关注曹操、袁绍、吕布动向,加固边防,同时设法与刘表、袁绍等处,保持联络,勿使曹操轻易结成联盟对付我军!”
“诺!”众人齐声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