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决定很冒险。在零下三十五度的寒夜，两个人穿越六十公里的山林，可能迷路，可能冻死，可能遭遇野兽或敌军。但情报必须送出去——城北防御薄弱，这意味着如果先遣队能按时抵达，从背后发起攻击的效果会好得多。
两个最熟悉地形的侦察兵站了出来：“营长，我们去。”
王铁柱看着这两个年轻的面孔——一个叫李栓柱，十九岁，猎户出身，能在雪地里追踪狐狸；另一个叫王二狗，二十岁，以前是采参人，对山林了如指掌。
“带上最好的装备，双份的干粮。”王铁柱拍拍他们的肩膀，“一定要把情报送到。这关系到整个战役的成败。”
“保证完成任务！”
两个侦察兵消失在夜色中。
王铁柱望向黑河方向，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。按照计划，明天傍晚他们应该能抵达潜伏位置，后天凌晨发起袭击。而现在，有了这个新情报，袭击的成功率更高了。
“全体休息四小时，凌晨四点出发。”他下达命令，“明天我们要走更快的路。”
战士们重新裹紧毛毯，挤在一起取暖。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，虽然身处冰天雪地，但每个人心中都燃着一团火——那团火的名字，叫胜利。
1月16日，清晨6点。黑河南郊二十公里，第3纵队攻击出发阵地。
一夜之间，这片原本空旷的雪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军营。坦克和装甲车隐蔽在伪装网下，炮兵阵地挖好了防炮洞和弹药掩体，步兵们在雪地里挖出了一条条浅浅的散兵坑和交通壕。
丁伟一夜没睡。他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观察所里，举着望远镜观察黑河城的方向。晨雾笼罩着远处的城市轮廓，但偶尔能听到零星的枪声——那是双方的侦察兵在前沿交火。
“司令员，各旅报告准备完毕。”参谋长陆勋走进观察所，眼睛里布满血丝，“炮兵旅完成了试射校正，所有火炮都瞄准了预定目标。装甲一团完成了战前检修，油料弹药满载。步兵旅已经进入前沿阵地。”
“伤亡情况？”
“昨晚的小规模交火，我军阵亡7人，伤23人，歼敌估计120人左右。”
丁伟点点头。这个交换比可以接受。但他知道，真正的硬仗还没开始。
“宋司令员那里有什么新指示吗？”
“有。”陆勋递过来一份电报，“司令部根据最新情报，调整了攻击方案。重点在这里——”他指着地图上黑河城北的区域，“昨晚，先遣队遭遇一股日军巡逻队，缴获的文件显示，日军因为判断我们主攻方向在南面，把城北的一部分守军调到了城南。现在城北防御比预想的薄弱。”
丁伟眼睛一亮：“确定吗？”
“先遣队派了两个侦察兵，连夜把情报送出来了。人已经送到第4纵队那边，情报核实无误。”
“好！”丁伟一拳砸在观察所的木头柱子上，“通知炮兵，调整炮火准备计划，增加对城北的压制。告诉装甲团，突破重点放在城北和城南两个方向，同时进攻，让鬼子首尾不能相顾。”
“是！”
与此同时，黑河东郊，第4纵队阵地。
李云龙也得到了同样的情报。他蹲在一辆索玛S35坦克后面，和装甲一团团长程继武研究地图。
“老程，你看。”李云龙用手指在地图上划着，“城北现在空虚，咱们如果从这里突破，可以直接插到鬼子指挥所。但问题是，咱们的主攻方向本来在东南，现在临时调整，部队调动需要时间。”
程继武想了想：“司令员，不如这样——我们团还是按原计划从东南突破，但把突破后的主要进攻方向改为向北，直扑城北。同时，让独24旅派一个加强营，从东面佯攻，牵制日军注意力。”
“佯攻变主攻，主攻变穿插。”李云龙琢磨着，“有点意思。但独24旅那个加强营压力会很大，他们得面对完整的日军防线。”
“可以让炮兵重点支援他们。”程继武说，“而且佯攻不一定非要硬冲，可以用烟幕弹、用噪音模拟、用小股部队频繁袭扰，让鬼子以为那里才是主攻方向。”
李云龙盯着地图看了足足一分钟，最后拍板：“就这么干！通知独24旅刘旅长，让他亲自带那个加强营，给我把戏演足了！炮弹管够，要多少给多少！”
上午8点，沈阳司令部。
宋兴华收到了两个纵队的调整方案。他仔细审阅后，在丁伟的方案上批了“同意”，在李云龙的方案上批了“可执行，但注意佯攻部队安全”。
然后，他将空军第二批次的轰炸时间提前十五分钟，将炮兵火力准备延长十分钟，将装甲部队的突破间隔缩短五分钟……这样预计我军伤亡比最初的方案减少很多。
上午10点，黑河城内，日军指挥部。
山口义雄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。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，军装皱巴巴的，整个人像一根绷到极致的弦。
坏消息一个接一个。
城南外围阵地报告，发现八路军大规模部队集结，至少有上百辆坦克和装甲车。城东也有报告，说八路军在构筑炮兵阵地，观测气球已经升空。
但最让他不安的，是城北。
从昨晚开始，城北的巡逻队就没有回来。派去查看的小分队报告，发现了战斗痕迹，有血迹和弹壳，但尸体不见了。这很不寻常——如果是八路军侦察兵，通常会快速撤离，不会费力处理尸体。
除非……他们不想让尸体被发现，不想让城北的异常引起注意。
“师团长！”通讯参谋冲进来，脸色惨白，“截获八路军无线电通讯片段，虽然无法完全破译，但频率分析显示，他们的通讯重点正在向城北方向转移！”
山口义雄的心沉了下去。
他走到地图前，看着城北那片区域——那里原本有一个大队的守军，但因为判断八路军主攻方向在南面，他昨天下午调走了两个中队去加强城南。现在城北只剩下不到五百人，防御工事也不完整。
“命令……”山口义雄的声音干涩，“把城南的第3中队调回城北。”
“但是师团长，城南的八路军……”
“执行命令！”山口义雄吼道，“八路军可能在玩声东击西的把戏！”
命令下达了。但调动部队需要时间，尤其是在城市巷战环境下，穿过被轰炸破坏的街道，躲避可能存在的八路军狙击手，至少需要两三个小时。
而八路军的总攻，将在四小时后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