脚步声在空旷的洞穴中回荡，每一步都像敲在心上。夜澜站在灵力漩涡前，右手焦黑的皮肤还在渗血，左手却稳稳攥着那根红线。他没有回头，也不需要回头。
他知道来的是谁。
银蓝色的能量流在他面前缓缓旋转，塔心石静静悬浮于中心，纹路与幻天塔第九层完全吻合。刚才那一滴血滴落符文裂缝时，红光蔓延的瞬间，他就明白了——这不是陷阱的触发，而是钥匙的插入。
冥主不是追来的。
他是被唤醒的。
夜澜深吸一口气，向前踏出一步。地面震动停止了，空气中的压迫感却更重。他不再犹豫，手掌猛然抓向塔心石。
指尖触碰到石头的刹那，整座迷宫发出低沉轰鸣。银蓝光芒爆闪，石体瞬间融入掌心，一股古老而磅礴的力量自体内苏醒。幻天塔九层齐震，冰雷双脉剧烈共振，连带月神血脉也微微发烫。
他成功了。
第三块塔心石，到手。
可就在这一刻，空间扭曲，一道身影从虚空中走出。
星月纹道袍，左脸覆盖着不断蠕动的黑色血管，瞳孔呈现同心圆结构。他手中苍冥剑垂地，剑身渗出沥青般的混沌物质，在地面缓缓流淌。
冥主站定，目光落在夜澜身上，嘴角扬起一丝冷笑。
“你终于拿到了。”他的声音沙哑，像是多年未曾开口，“这块本该属于我的东西。”
夜澜没有回应。他能感觉到对方释放出的威压，不是单纯的灵力压制，而是带着某种规则层面的封锁。四周的空间开始凝固，连空气流动都变得迟缓。
但他没退。
“你以为我不知道吗？”夜澜开口，声音平静，“三百年前，你吞噬同僚，只为阻止混沌入侵。后来被最弱小的月神守护者以命相搏，种下轮回蛊。你一直在等一个人，一个能斩断轮回的人。”
冥主眼神微动。
“你说我死期已至。”夜澜握紧塔心石所在的手掌，“可你忘了，我是唯一见过你庇护我七岁之前的记忆的人。你也曾是守护者，不是吗？”
冥主沉默片刻，忽然笑了。笑声低沉，带着几分癫狂。
“守护者？”他抬起苍冥剑，剑尖指向夜澜，“早就死了。八位同僚的血肉喂养了这具躯壳，他们的灵魂在我识海里哭喊了三百年。你说我是谁？是救世的英雄，还是吃人的怪物？”
夜澜盯着他，“你还能说出这些话，就说明你还活着。哪怕只剩下一缕执念。”
“执念？”冥主冷哼，“我告诉你什么叫执念。我看着你母亲陨落，看着她耳坠碎裂，看着你丹田被捅穿坠入寒渊。我一次次暗中护你周全，就是为了今天亲手杀了你！因为只有你的血，才能补全塔心石最后一道封印，让混沌彻底降临！”
夜澜瞳孔一缩。
原来如此。
他拿到塔心石，并非终结，而是开启。
“所以你是故意让我来的。”他说。
“不错。”冥主缓缓逼近，“每一关，每一道禁制，都是为你准备的祭坛。幽瞳的高烧、铁无锋的指引、守护灵的阻拦……全是我设下的局。我要你用尽力气走到这里，再亲手把力量交出来。”
夜澜低头看了看掌心。塔心石已完全融合，皮肤下隐隐有银蓝纹路游走。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变化，但还不足以对抗眼前的敌人。
可他不在乎。
“你错了。”他说。
“哦？”
“你设了局，可你没算到一件事。”夜澜抬头，眼神坚定，“我不是来取塔心石的。”
“那是为了什么？”
“我是来还债的。”夜澜右手猛地按在胸口，幻天塔第九层再次震动，这一次不再是被动共鸣，而是主动释放。
一道冰雷交织的光柱冲天而起，贯穿穹顶聚灵晶。整个核心区域被照亮，残留的符文全部激活，灵力漩涡骤然加速。
冥主脸色一变，“你做了什么？”
“我在唤醒它。”夜澜声音低沉，“幻天塔真正的力量，从来不是收集塔心石。而是——斩断轮回。”
话音未落，他整个人跃起，直扑灵力漩涡中心。冥主怒吼一声，苍冥剑挥出大片混沌黑雾，试图封锁路径。
可晚了。
夜澜双手合十，将融合了塔心石的力量注入漩涡核心。刹那间，银蓝光芒席卷全场，所有残存的守护灵虚影尽数消散，连冥主也被逼退数步。
“不可能！”他嘶吼，“你还没掌握第九层法则，怎么可能驱动创世之力！”
“我不需要掌握。”夜澜立于漩涡之上，衣袍猎猎，“我只需要相信——有人愿意为我编一根红线，就一定有人愿意陪我走到最后。”
他看向远处岩壁角落。
幽瞳仍躺在寒蚕丝囊中，双眼紧闭，尾尖冰花忽明忽暗。可就在光芒扫过她额头的瞬间，她睫毛轻轻颤了一下。
冥主察觉到了异样，猛然转头。
“你想唤醒她？”他狞笑，“那就让她亲眼看着你死！”
他双臂张开，左脸黑脉疯狂蠕动，整个人的气息节节攀升。苍冥剑上的混沌物质如活物般缠绕手臂，空气中传来令人窒息的压迫。
“小子，你知道为什么我能活三百年吗？”他一步步逼近，“因为我早已不是人。我是混沌的容器，是这个世界的癌瘤。而你——”
他剑尖直指夜澜眉心。
“只是我重生的祭品。”
夜澜落地，双脚稳稳踩在漩涡边缘石台。他没有惧意，也没有愤怒。他只是抬起手，看着掌心那道尚未愈合的伤口。
血还在流。
但他笑了。
“你说我是祭品？”他低声说，“那你有没有想过——”
他猛然握拳，鲜血顺着指缝滴落。
“——我也想看看，到底是谁的葬礼。”
冥主眼中闪过一丝波动。
不是杀意，而是痛。
可转瞬即逝。
他举起苍冥剑，全身灵力爆发，空间寸寸龟裂。恐怖的威压笼罩整个区域，仿佛天地都在为这一击让路。
夜澜站直身体，双掌缓缓抬起，冰雷之力在掌心凝聚。幻天塔第九层嗡鸣不止，塔心石的力量与双生灵脉交融，形成前所未有的能量潮汐。
两人对峙，一静一动。
生死一线。
冥主率先出手。
剑未至，风先割面。黑色混沌如潮水涌来，所过之处石台化为粉末。
夜澜不退反进，脚下一蹬，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迎上。
冰雷交织的掌印与苍冥剑正面碰撞。
轰！
整座迷宫剧烈摇晃，穹顶碎石纷纷坠落。能量冲击波横扫四方，岩壁崩裂，地面塌陷。
夜澜被震退七步，右臂皮开肉绽，鲜血直流。
冥主只退了两步，剑势未停，第二击紧随而来。
夜澜咬牙，强行稳住身形，左手迅速结印。一道半透明屏障凭空浮现，挡下致命一击。
可屏障瞬间破碎。
他再度后退，背部撞上一根石柱，喉头一甜，一口血喷了出来。
“就这么点本事？”冥主冷笑，“还妄谈斩断轮回？”
夜澜抹去嘴角血迹，缓缓抬头。
“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。”
他右手猛地拍向地面。
一道红线从远处疾射而来，缠绕上他的手腕。紧接着，岩壁凹处的寒蚕丝囊轻轻震动，一团毛茸茸的影子缓缓睁开了眼睛。